1939年8月27日,下午,马阜安村(现灵寿县狗台乡马阜安村)村东的一间土房之内股牛配,民兵队长王铁锁看着村民马歪尿递过来的那几份按着手印的“铁证”,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地失声喊道:
“马书记怎么会是潜伏的日本特务?这不可能吧!?”
王铁锁口中的“马书记”,是马阜安村村支部书记——马玉梅,其人为人正派,对革命十分拥护,平日里积极参与、领导抗战革命活动,为部队筹集粮食、物资,是大伙儿公认的“革命主心骨”。
若说马玉梅是日伪潜伏特务,甭说王铁锁不相信了,就算是说给村中其他人来听,也是一百个听来,一百个不相信。
可眼前的这个马歪尿,也是一个平日里表现十分积极的好村民,若说马歪尿说谎害人,王铁锁也觉得不可思议。
更何况,此刻马歪尿更是梗着脖子,涨红了脸,一副颇为委屈的样子,向前猛地抖了抖手中的那一沓纸张,十分肯定地说道:
“你还不信?喏,这可是咱们村和邻村的乡亲们,联名写的证词,证据确凿,大伙儿也都按了手印,人命关天,这还能会有假?王队长,这可是铁证呀,你赶紧下命令抓人吧,晚了的话,人可就跑了,到时候,再想抓可就来不及了!”
王铁锁看着眼前的那沓子纸张,不由地皱起了眉。
抗战时期,最不敢赌的就是人性。自打三八年日寇进了灵寿县之后,日伪军便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疯狂大扫。
一时间,我方军民陷入了极端残酷的战斗环境当中,社会秩序一片混乩,不断地流血、牺牲,使得部分干部、群众思想开始动摇,逐渐陷入悲观失望的迷惘之中。
在当时,敌人利用反动教派,投降叛徒,潜伏特务,四下出动,不断地造谣、鼓动地方群众,企图利用叛徒、特务破坏我革命组织,彻底断绝我游击区与敌占区的联系陷入我封锁沟以内的群众以绝境。
王铁锁快速翻看了一遍证据纸张,一页页的纸张上面写满了证词,而且页页都留有刺目的手印。
王铁锁随后又简略地核问了马歪尿几个事情,马的回答确实与证据十分契合,王铁锁当下不敢再有半分迟疑,随即当机立断,“锄奸队紧急集合!马上去马玉梅的家里。”
马玉梅的家中,这位四十二岁的村支部书记正在屋内,跟几名群众们商量着如何给部队送盐巴的事儿,屋门突然被王铁锁等人给推开了。
“王队长,你们这是?”看着王铁锁等人警惕的目光,马玉梅心下一凛,赶紧起身问道。
“马书记,有人报告你私通据点内的日军!”王铁锁看着马玉梅,大声说着,随后挥了挥手,让人进屋搜查。
霎那间,屋内所有人都惊诧地起了身,全都看向了愣在一旁的马玉梅。
“马书记怎么可能会是特务,你们肯定是搞错了。”旁边反应过来的群众股牛配,当即愤愤不平道。
“我也不相信,但证据确凿,”王铁锁神色一怯,无奈地摊了摊手,“咱们还是先搜一搜,这样也能尽快还马书记一个清白。”
话音才落,便听到里屋有人惊呼了一声,随即一人神情严肃地从里面走出来,手里扬着几封信,王铁锁见状,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,她还真是个特务!
信纸被打开,三封信全都是写给县里面的皇协军的,里面详细汇报了地方组织抗日的情况,就连前些日子,游击队在西村设伏的事情,也都汇报得一清二楚。
所有人的目光,全都齐刷刷地盯向了马玉梅,对方那花白的鬓角沾染着尘土,干皴的脸上的充满了震惊之色,上额更是被皱纹堆成了一条条崎岖的沟壑。
马玉梅知道自己被人给暗算了,但此时的她百口莫辩,有人拿着铁证控告自己投敌,又从自己家中搜出来这么几张通敌证据,此刻,自己就算是长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了。
\"先把我捆了。\"马玉梅平静地仰起了头,不理会众人错愕、痛惜的目光,对王铁锁说道,\"但请你们尽快转移南沟地窖里的伤员。\"
那个人既然设了这么大的局陷害自己,那么肯定对地方组织的活动十分熟稔,当下还有几名伤员藏在南沟地窖,此处已然不再安全,必须尽快将之转移他处。
入夜,村后的王家大院后院。四尺见方的灰砖马厩里,草料堆中混着一股腐坏的豆饼味儿。
妇救会长张金秀推开门,来给绑在屋廊柱子上的马玉梅送饭。当她递来窝头时,瞟见看守的刺刀已顶到战友后心附近,搁碗的手禁不住发抖。
\"王队长将你的事儿报到区里了,外面现在好多人都传你是特务,马歪尿这些人还说要等着看你伏法的通告呢。\"
四下一片黝黑,马玉梅叹了口气,她已经向王铁锁等人倾诉自己的冤枉,但现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那一沓子“铁证”仿佛是一根根钢钉,将她钉得十分的无力。
她曾亲眼看过几个通敌的特务,被五花大绑地押到后滩处决,过几天后,自己也会是那样吗?
死,自己从来不怕,但被冤屈地枉死,这种死法,马玉梅心里是真恨呐。
就在马玉梅陷入绝境之时,五区区委的办公室内,正进行着一番激烈的争论,而这番争论,在一定程度上,最终决定了马玉梅的命运。
五区专员李文达赶到时,西厢房的长案上摆着十来份证言,桌面被旱烟杆烫出了一道道焦痕。
王铁锁把用来镇纸的石块敲得咚咚响:\"七个人看见她在土地庙烧纸,跟伪军说过话;八个人确认,在县里面遇见时,看到她她扎过朝阳髻——那是伪军女特务们才梳的发式!\"
最关键的证据是几份血指印文书,其中两份写着:
\"三九年三月五日,马玉梅送情报进栗山炮楼。\"
\"谷雨当夜,其将民兵行军路线刻在东村日伪据点外的树皮上。\"
“真没想到,她竟然会是个特务。”
屋内,一众人摇头叹息着,一旦认定马玉梅是个潜伏特务,那么区委今晚就可以作出处决汉奸的指令。
就在大伙儿摇头叹息之际,李文达拿起两份证词,就着油灯仔细地比看了一番,突然盯着上面的手印皱起了眉:\"你们来看看,这上面的手印,有问题!\"
众人凑近看去,只见纸张上的两枚拇指纹,在灯光下,通过纸张的重叠后,竟然完全重合。
证词里面,不同村民的手印竟然全都是一模一样的。
当夜,区委人员派人,逐个找到了证词上的村民,一番查证下来,竟然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情况,这些“证词”全都是伪造的!
马歪尿有问题!
次日正午,二十名武工队员翻进马歪尿的家中,将正在家中的马歪尿,按了个正着,从他的家中搜出了一份《各村妇救会员名录》以及十来张宪兵特高课签发的“良民证”。
马歪尿才是那个一直潜伏在众人身边日伪特务。
立冬前夕,村头老槐树上贴出布告:
\"汉奸马歪尿私通日寇,诬陷忠良,已于本月七日正法。各乡抗日团体务必警惕内部敌人。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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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:《灵寿县文史资料》,赵清玉回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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